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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覆閱讀天祥大伯,現在是天祥繼父的詩信,確實可以幫助文升分散一些壓力與情緒,尤其天祥繼父所寫的全是關於文壁投降一事的說法,透過這些詩信,文升幾乎在心底重建了某些文壁生父從來不肯告訴自己的心路歷程,那是祕密,就像是文壁因為投降的舉動而背負的種種罵名一般,文壁從來不辯駁,也從來不解釋,因為背後的原因怎麼講,都像是藉口。

有了天祥繼父這樣的民族英雄,文家其他人的舉動,便經常被人拿放大鏡檢驗,即便是文升也曾高燒期間,不住在夢裡對文壁開城投降的決定提出質疑,夢中的文壁總是坐在一張矮凳上,低著頭,任由文升嚴厲且針對的步伐在他四周打轉。夢中的兩人是無聲也無交談的,文升每每看著凳子上看似卑微的文壁,就會想要試圖再重新相信那次離別時他所感受到的那種信任,但是,那兩天圍城的恐懼卻始終令文升感到卻步,他伸不出手去擁抱生育他多年的父親,也狠不下心來出口責難這段血緣關係。

每每在文升猶豫之間,坐在矮凳上的文壁都會漸漸變小、變小,最終消失於矮凳之上,留下拿不定主意去質疑或相信的文升,獨自一人從夢中驚醒,然後再次墮入下一場重複的夢境當中。高燒時期的文升,鮮少清醒過來。

直到某天稍微恢復意識的文升,讀了文天祥從牢中寄來的第一封詩信,這樣不斷循環的夢魘,才終於暫告一段落。從此,文升的高燒退了,取而代之的,是敏銳的感知力,以及看上去顯得更加虛弱的身體。

然而文天祥寫給文升的信件並不頻繁,五年不到的時間裡,文升手中的信件也不過才累積了六封,每一封都極為珍貴,因為每封信都代表著文升對生父文壁的再次認識,以及諒解。那是一種羈絆,串連起他與文壁之間的一種看不見的血緣牽絆,也是串起天祥繼父與文壁生父之間的一種信賴關係。

打從聽說文天祥被押入大牢以來,文壁就從來沒有表示過什麼,他仍舊繼續管理著惠州城,每日照顧娘親與文升。或許,在當初降城的那一刻起,文壁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來臨,只是時至今日,他都不願面對。

文壁好好照顧著文升,為的就是守住當初與大哥之間的承諾。

這一點,文升再清楚不過了。

只要翻閱著詩信,文升的腦袋裡就會不斷想著這件事。

於是,偶爾文升會回過頭,看看隊伍後方的文璋叔叔,看他低頭沈思,看他撫刀無語,他可以感覺得到,整個隊伍中,文璋叔叔是唯一跟自己一樣,在想著同樣一件事的人。

文壁與文天祥之間的承諾啊!分別以牢裡寄來的六封詩信,和五年前深植腦海的一場夜談的形式,不斷在路途中提醒著文升與文璋:它仍舊存在著。


(未完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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