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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璋包含劇烈怒意的刀尖，直直朝文天祥的胸膛刺去。
文壁則搶在這股怒氣刺中文天祥之前，劃出一道漂亮的刀弧。
文天祥仍舊像是尊擺飾般坐著，看著兩個弟弟的雙刀在自己的面前交擊。
「你憑什麼！你憑什麼！憑什麼！憑什麼———！」
文璋一邊大喊，手中的刀一邊狠狠刺出。
「住手！文璋！不要這樣…文璋！我說了，住手！」
文壁的大刀也隨著勸阻的話語，不斷圈出一個又一個的圓弧。
文天祥知道，二弟的憤怒全都源自於自己這個提議對大弟所造成的侮辱，比較起來，文璋和文壁之間的情感，比起自己與任何一個弟弟之間的情感，還要更加親密、更加堅固。
他是個外人，對這兩個弟弟而言，他只是個外人。
從二弟憤怒的刺擊中，完全不需要任何說明，他就能清楚地感受出來，而大弟呢？大弟的出手代表了什麼？文天祥看著在自己面前所圈出的刀弧，一圈一圈，全都只是為了不讓二弟擔下拭兄的罪名，或者是讓自己能夠繼續投入抗元的行動，對，文天祥再清楚不過，大弟的出手是出於道德或是公理的堅持，而不是對於自己的親情羈絆。
兩套相互攻守的熟悉刀路，在自己面前不到一個手臂長的距離處交鋒，文天祥想著，這套由自己所發想構思的刀訣，本意原是替南宋殺出一條血路的，而今卻在自己的眼前，為了自己的存亡與否而相互拆解——真是說不出的諷刺！
但就算如此，他還是希望這兩個弟弟，兩個確實有著親情牽絆的弟弟活下去。
帶著所有倖存的文家人，在這個亂世中繼續活下去。
就算是被兩個弟弟憎恨，或是就此命喪二弟刀下，他也要這麼作。
於是，他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，連刀鋒襲面也不避不閃。
這就是文天祥的溫柔。
兩個弟弟都無法理解、原諒的，毫無退讓餘地的溫柔。
「你憑什麼這麼自私！你憑什麼要求二哥投降！你憑什麼只准自己當英雄！你憑什麼認為大家都要聽你的！你憑什麼決定二哥的未來！」
文璋的刺擊一次比一次更快，也一次比一次更猛烈。
好幾次，文璋的刀尖都突破到只剩一個拳頭的危險距離。
天生資質就比文璋差的文壁，舞動的刀圈，只得不斷加快、加快，再加快。
此刻的文壁，早就連分神喊一句嚇阻的話語都辦不到。
「可以的話，文璋，我希望你也能投降。」
文天祥靜靜看著激動不已的二弟。
即便知道這樣的話會激怒文璋，文天祥還是決定要說出口。
「你說什麼？」
文璋大吼，手中大刀瞬間加速翻刺出兩刀，文壁險險攔截不住。
「好了！大哥！你就別再激怒文璋了！」
文壁使勁彈開差點要刺穿文天祥腦袋的第二刺擊，趁著空檔大聲勸阻，覺得手腕發麻。
「文璋，我不是不看好你的實力，或是你抗元的決心，我只是希望娘能多個兒子活著。」
文天祥的語氣平靜得，彷彿連文璋急刺而來的刀風也吹不散。
「閉嘴！不准你提到娘！」
文璋迴身再刺一刀，攻勢凌厲得令文壁僅僅只能格開刀路。
銳利的刀鋒擦破了文天祥的右臉頰，鮮血從細小的傷口中濺灑而出。
但文天祥仍舊不為所動，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。
然而，文天祥毫不在意的反應卻讓文璋感到更加憤怒；決心弒兄的刀，收勢再攻的那個瞬間裡，無論是刀勁或是刀速，都已然超越了刀弧所能應付的程度。
文天祥並不在意這些，他只是繼續說下去。
「你不懂，知道自己的兒子隨時會死在戰亂中，是件十分可怕的事！」
這句話像塊盾牌，硬生生截住文璋的刀勢。
文壁的刀弧守勢也得以告一段落。
文璋咬著牙，恨恨地悶哼一聲，手中大刀朝地面用力一砍。
一道惡狠狠的目光自文璋的眼裡射出，卻不知道要向誰發洩這股情緒，因為眼前全都是娘親害怕失去的兒子們。
包括他自己。
循著刀聲而來的衛兵們全都縮在窗邊，目睹這場令人難堪的談話。
「大哥，你真的好自私！」文壁因為方才的防守，而喘著大氣。
「文壁，若因為你的反抗而將你最愛的惠州城整個給賠了進去，將你娘親和你弟弟的性命也給賠進去，這樣的你，就不自私嗎？」文天祥目光如炬，重重壓在二弟肩上。
文壁完全無法反駁，只能默默將頭撇開。
「好！大哥，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，我便降城。」當文壁再次回過頭時，語氣又回到了最初的冷靜。
「二哥！」文璋出聲，卻被文壁出手制止。
「說吧！什麼樣的條件？」文天祥用一種好奇的眼神打量文壁。
「我會將文升過繼為你的繼子。」文壁冷靜說道。
「你想做什麼？」文天祥不解，察覺了其中的隱約不對勁。
「二哥，文升是你兒子耶！」文璋則是以大吼來表達疑惑。
「無論佛生、環生是否能安然渡過危機，都請你為了你的繼子文升，想辦法好好活下去，好嗎？」文壁靜靜說完他的打算，毫不理會兩人的打斷。
「二哥！你何必如此？」文璋完全不能理解文壁的想法。
「文璋，我現在是在跟大哥說話。」文壁連看都沒看文璋一眼。
這是第一次，文璋覺得原來二哥也是塊難以撼動的鐵。
短暫的沈默壓迫著在場的每一個人，包括窗外的眾人，每個人都在等待文天祥的回答。
「我盡量。」文天祥站起身來，堅定地在文壁的肩膀上拍了一下。
兩人以這個明確的動作，宣告這場談話的結束。
只留下被排除在話題之外的文璋，站在一旁，滿臉的屈辱。
他不吭聲，卻也不願默默接受這樣的結論。
(未完待續)
文壁則搶在這股怒氣刺中文天祥之前，劃出一道漂亮的刀弧。
文天祥仍舊像是尊擺飾般坐著，看著兩個弟弟的雙刀在自己的面前交擊。
「你憑什麼！你憑什麼！憑什麼！憑什麼———！」
文璋一邊大喊，手中的刀一邊狠狠刺出。
「住手！文璋！不要這樣…文璋！我說了，住手！」
文壁的大刀也隨著勸阻的話語，不斷圈出一個又一個的圓弧。
文天祥知道，二弟的憤怒全都源自於自己這個提議對大弟所造成的侮辱，比較起來，文璋和文壁之間的情感，比起自己與任何一個弟弟之間的情感，還要更加親密、更加堅固。
他是個外人，對這兩個弟弟而言，他只是個外人。
從二弟憤怒的刺擊中，完全不需要任何說明，他就能清楚地感受出來，而大弟呢？大弟的出手代表了什麼？文天祥看著在自己面前所圈出的刀弧，一圈一圈，全都只是為了不讓二弟擔下拭兄的罪名，或者是讓自己能夠繼續投入抗元的行動，對，文天祥再清楚不過，大弟的出手是出於道德或是公理的堅持，而不是對於自己的親情羈絆。
兩套相互攻守的熟悉刀路，在自己面前不到一個手臂長的距離處交鋒，文天祥想著，這套由自己所發想構思的刀訣，本意原是替南宋殺出一條血路的，而今卻在自己的眼前，為了自己的存亡與否而相互拆解——真是說不出的諷刺！
但就算如此，他還是希望這兩個弟弟，兩個確實有著親情牽絆的弟弟活下去。
帶著所有倖存的文家人，在這個亂世中繼續活下去。
就算是被兩個弟弟憎恨，或是就此命喪二弟刀下，他也要這麼作。
於是，他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，連刀鋒襲面也不避不閃。
這就是文天祥的溫柔。
兩個弟弟都無法理解、原諒的，毫無退讓餘地的溫柔。
「你憑什麼這麼自私！你憑什麼要求二哥投降！你憑什麼只准自己當英雄！你憑什麼認為大家都要聽你的！你憑什麼決定二哥的未來！」
文璋的刺擊一次比一次更快，也一次比一次更猛烈。
好幾次，文璋的刀尖都突破到只剩一個拳頭的危險距離。
天生資質就比文璋差的文壁，舞動的刀圈，只得不斷加快、加快，再加快。
此刻的文壁，早就連分神喊一句嚇阻的話語都辦不到。
「可以的話，文璋，我希望你也能投降。」
文天祥靜靜看著激動不已的二弟。
即便知道這樣的話會激怒文璋，文天祥還是決定要說出口。
「你說什麼？」
文璋大吼，手中大刀瞬間加速翻刺出兩刀，文壁險險攔截不住。
「好了！大哥！你就別再激怒文璋了！」
文壁使勁彈開差點要刺穿文天祥腦袋的第二刺擊，趁著空檔大聲勸阻，覺得手腕發麻。
「文璋，我不是不看好你的實力，或是你抗元的決心，我只是希望娘能多個兒子活著。」
文天祥的語氣平靜得，彷彿連文璋急刺而來的刀風也吹不散。
「閉嘴！不准你提到娘！」
文璋迴身再刺一刀，攻勢凌厲得令文壁僅僅只能格開刀路。
銳利的刀鋒擦破了文天祥的右臉頰，鮮血從細小的傷口中濺灑而出。
但文天祥仍舊不為所動，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。
然而，文天祥毫不在意的反應卻讓文璋感到更加憤怒；決心弒兄的刀，收勢再攻的那個瞬間裡，無論是刀勁或是刀速，都已然超越了刀弧所能應付的程度。
文天祥並不在意這些，他只是繼續說下去。
「你不懂，知道自己的兒子隨時會死在戰亂中，是件十分可怕的事！」
這句話像塊盾牌，硬生生截住文璋的刀勢。
文壁的刀弧守勢也得以告一段落。
文璋咬著牙，恨恨地悶哼一聲，手中大刀朝地面用力一砍。
一道惡狠狠的目光自文璋的眼裡射出，卻不知道要向誰發洩這股情緒，因為眼前全都是娘親害怕失去的兒子們。
包括他自己。
循著刀聲而來的衛兵們全都縮在窗邊，目睹這場令人難堪的談話。
「大哥，你真的好自私！」文壁因為方才的防守，而喘著大氣。
「文壁，若因為你的反抗而將你最愛的惠州城整個給賠了進去，將你娘親和你弟弟的性命也給賠進去，這樣的你，就不自私嗎？」文天祥目光如炬，重重壓在二弟肩上。
文壁完全無法反駁，只能默默將頭撇開。
「好！大哥，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，我便降城。」當文壁再次回過頭時，語氣又回到了最初的冷靜。
「二哥！」文璋出聲，卻被文壁出手制止。
「說吧！什麼樣的條件？」文天祥用一種好奇的眼神打量文壁。
「我會將文升過繼為你的繼子。」文壁冷靜說道。
「你想做什麼？」文天祥不解，察覺了其中的隱約不對勁。
「二哥，文升是你兒子耶！」文璋則是以大吼來表達疑惑。
「無論佛生、環生是否能安然渡過危機，都請你為了你的繼子文升，想辦法好好活下去，好嗎？」文壁靜靜說完他的打算，毫不理會兩人的打斷。
「二哥！你何必如此？」文璋完全不能理解文壁的想法。
「文璋，我現在是在跟大哥說話。」文壁連看都沒看文璋一眼。
這是第一次，文璋覺得原來二哥也是塊難以撼動的鐵。
短暫的沈默壓迫著在場的每一個人，包括窗外的眾人，每個人都在等待文天祥的回答。
「我盡量。」文天祥站起身來，堅定地在文壁的肩膀上拍了一下。
兩人以這個明確的動作，宣告這場談話的結束。
只留下被排除在話題之外的文璋，站在一旁，滿臉的屈辱。
他不吭聲，卻也不願默默接受這樣的結論。
(未完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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